休息室裡人聲嘈雜,製作組拿著對講機和劇本確認錄製流程,誰也沒心思注意正縮在化妝椅上滑著手機,有些不安地啃著指甲的人。

當初Going製作組跟他們提到這次是類似於納涼特輯的企劃時夫勝寛便在心底哀嚎連連,即便從出道到現在已經拍過無數次相關題材,他的膽子卻基本沒什麼長進,硬要說的話大約也只比16年在麗瑞島的廢棄小學探險那時好些,然而還是一樣容易受驚,成員們依然最喜歡在這類型的節目中尋他開心。

真的真的,最討厭了。

看向旁邊跟自己穿著同款白色病院服,已經畫好妝和穿戴上個人攝影機,現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人,夫勝寛不滿地噘著嘴,思忖著對方明明也沒比他大膽多少,到底為什麼看起來能那麼泰然自若?

把握著時間休息的人感受到身旁強烈的視線,睜開雙眼便從鏡子中直直對上夫勝寛皺著鼻子的臉,崔瀚率不禁失笑,他知道平時伶牙俐齒,在跟哥哥和Dino吵架從來不願落於下風的夫勝寛一向拿這種拍攝沒輒。礙於這裡除了成員們還有許多臨演及工作人員們穿梭,他只是向做著鬼臉的人挑了挑眉,拿起擱在化妝台上的手機飛快地按著鍵盤。

不消一會兒夫勝寛握在手上的手機馬上傳來kkt的提示聲。

「不要緊張,應該還是偏向娛樂性質的拍攝,沒有那麼可怕的。」

盯著頁面上代表著崔瀚率的貓咪頭像,夫勝寛抿著下唇的力道仍然沒有放鬆,看著工作人員拿著對講機嚴陣以待的樣子,他總覺得這次的企劃沒有那麼簡單,況且,比起心理上的恐懼,他更害怕自己在受到突如其來的驚嚇時會下意識地往崔瀚率身上鑽。當初製作組知會分組名單時他心裡便直呼不妙,儘管在綜藝方面的控場能力奇佳,但在這種以嚇人為要的主題下,他真的沒辦法保證自己不會做出失格的行為。

「勝寛 xi和Vernon xi可以準備了,大概再半小時左右就能進去了。」聽著對講機裡傳來的指令,留守在化妝室的工作人員轉頭向兩人提醒道。

看著旁邊仍然微微皺著眉癟著唇的人,崔瀚率向工作人員示意他先去化妝室一趟,經過夫勝寛時點了點他的後頸。接收到崔瀚率傳來的暗示,夫勝寛也在他離開一小會兒後找著藉口晃出休息室。

靠在化妝室牆邊的人遠遠就瞧見著耷拉著腦袋、步伐維艱的夫勝寛。如果這時候頭頂上有狗狗耳朵的話一定也會沒精打彩的垂下來吧,就像是做錯事時被責備的bookkeu一樣,自顧自地想著,崔瀚率薄薄的唇又笑成了心型的樣子。

「笑那麼開心幹嘛?我都已經快要瘋了你還笑成這樣!」走到笑得正開心的人身旁,夫勝寛朝那張好像會自體發光的臉揮舞著拳頭,氣呼呼的樣子像炸毛的小貓。

沒有過多的回應,崔瀚率只是輕輕抓住戀人纖細的手腕,下一秒便將他拉進攝影機照不到的死角,微微低下頭,把本來還張牙舞爪的人攬進懷裡。

他知道比起接吻或是更加親密的接觸,夫勝寛更喜歡擁抱帶來的溫度。

原本還撲騰著雙手的人在熟悉的懷抱中很快放鬆,將耳朵靠在崔瀚率的胸膛上,即使隔著衣服也能聽見胸腔裡傳來強而有力又平穩的跳動聲,夫勝寛輕輕闔上雙眼,鼻息間縈繞的是崔瀚率慣用的木質調香水味。

等到自己的心跳也趨於緩和,夫勝寛才依依不捨地從溫暖的懷抱中稍稍抽離,「好久沒有這樣了⋯」

崔瀚率沒有回答,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由上而下順著他越顯清瘦的背。

剛出道那會兒夫勝寛容易緊張,總是喜歡在上台前偷偷拉著崔瀚率到沒人的地方討抱。都只是17、8歲的少年,還沒長開的身子抱起來單薄,但足夠溫暖,躲在暗處的兩人通常沒有太多話,只是安靜的等到彼此的呼吸都趨於平靜才會有默契的一同回到待機室。出道時間久了,對於舞台不再那麼陌生和不安,現下夫勝寛待機時更常跟著金珉奎和權順榮他們一邊打鬧一邊在走廊上拍照,或是拿著攝影機到處採訪成員,記錄下要給克拉們看的inside影片。像是這樣悄悄躲在暗處,避開人群的溫存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出現。

「這次不擔心粉底沾到了嗎?」明明剛剛還特別細心地沒有整個臉貼上去,分開時還是要壞心地提醒一下崔瀚率當初簽售會上那件事情。

「啊⋯怎麼還在記仇啊⋯」崔瀚率低低笑了聲,把夫勝寛有些亂了的碎髮梳理好,將話語導回正題,「作家姐姐們應該不會太為難我們的,別想得那麼恐怖,或許還會意外地有搞笑場面也說不定。」

儘管還是覺得事情沒有崔瀚率想的那麼簡單,夫勝寛也只是簡單的應了聲,勾著對方戴著團戒的小指晃了晃。

看著情緒仍然比平常低落的男友,崔瀚率低下頭,微微貼著夫勝寛的額前的瀏海蹭了蹭,「沒事的,不管怎麼樣勝寛都會做得很好。」

是從小到現在從來不曾變過的習慣,這樣的安撫對處於焦慮狀態時的夫勝寛總是效果顯著。

享受著對方動作間的溫柔,夫勝寛舒服的瞇起眼睛,微微抬頭看著現在已經比他高了半顆頭多的同齡戀人,語氣恢復既往的活躍,「呀!我當然會做得很好,等會兒你就放心跟在我後面吧,不管怎麼說,我是哥呀。」

「知道了~那就交給你了,我就跟在你後面啦。」伸手拍拍夫勝寛因為自然捲而有點毛茸茸的頭頂,再細心地把他脖子後的衣領翻好,崔瀚率的眼神不自覺地變得柔和。

/

甫一回到化妝室便馬上被staff們戴上眼罩,而後便在一片黑暗中被拉著進入拍攝場地。

睜開眼後映入眼簾的是刺眼的燈光和白色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適應頂上燈光後,夫勝寛馬上注意到夾在床邊桿子上的提示,還在研究著照片上的文字時便聽到熟悉的聲音喚著自己的名字。

簡單地應了聲,聽著對方向他這裡走來的腳步聲,夫勝寛遲疑了起來,「你現在是可以跟我待在一起的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理由嗎?」拉開簾子的手沒有絲毫猶豫,穩當的語調讓夫勝寛從進到房間時就開始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些。

就像是他們理所當然應該要待在一起,崔瀚率的語氣一點遲疑都沒有。

好像總是在無意間被這樣的他安撫,真好,夫勝寛想。

簡單地討論完製作組提供的線索後,兩人便朝外走去,崔瀚率很快地就發現在一整排病床中其中一張上躺著的是真人,提示應該就在他手中。

夫勝寛躊躇了一會兒,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還是決定主動靠近床邊。緊張到手心不斷冒汗,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伸出的手又再次瑟縮,就這樣來來回回了好幾次。崔瀚率也不催他,只是靜靜地等著,黑暗中夫勝寛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依稀可見那雙看著他時總是溫柔的眉眼,「啊⋯要瘋了⋯怎麼辦⋯」

「沒事的。」蹲在床尾的人輕輕地說著,冷靜的口吻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

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顫巍巍的指尖終究是伸了出去。

身體一被觸碰到,從男人喉間發出的淒厲尖叫馬上劃破死一般的寂靜,他的身體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痛苦地掙扎著。夫勝寛和崔瀚率被嚇到往後退了好幾步,兩人盯著床上動得厲害的演員,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沒事吧?您還好嗎?」飛快反應過來的夫勝寛一個箭步地上前查看。

男人向他伸直的手中就躺著亮晃晃的鑰匙,下意識地將冰冷的金屬材質緊握在手中,夫勝寛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有些懵,抓著鑰匙三步併作兩步跑回還愣在床尾的人身邊,「我拿到鑰匙了⋯我拿到鑰匙了⋯」帶著顫的語尾可憐兮兮的,明顯是真的被嚇到了。

即使知道現在是在拍攝恐怖實境秀,笑出來好像不太合時宜,崔瀚率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另一半太過可愛的樣子讓他差點想要直接把人圈進懷裡,從還發著抖的人手上接過鑰匙,崔瀚率安撫地拉過夫勝寛的手,右手十分克制地只是環住被嚇到有些愣頭愣腦的小男友的肩頭,上下摩挲著,「沒事的,我都還沒反應過來你就拿到鑰匙了,勝寛真的做得很好。」

直到往下走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時,崔瀚率才真正意識到這次Going團隊是真心想要創造傳奇,不管是佈景還是故事情節都是精心設計過的,氛圍和以往的拍攝完全不能比擬。

一直到夫勝寛打開櫃子時兩人都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對勁,沒想到緊接而來的便是出現在房間門口,戴著面具的的藍衣人。夫勝寛嚇得往崔瀚率身後藏,崔瀚率環著雙手,儘管也對突發狀況一頭霧水仍然沒有什麼表情,腳步更是沒有移動半分,當被大步流星朝他們走來的藍衣人抓住手臂時,他只來得及回頭看夫勝寛最後一眼。

等到夫勝寛反應過來房間裡已經安靜得可以,彷彿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只有自己。

「Vernon啊⋯」哆嗦著打開櫃子,無助地喊著崔瀚率的名字,腦海裡是他最後擔憂的眼神。

雖然已經被接連而來的驚嚇和令人完全摸不著頭緒的狀況感到恐懼,但夫勝寛還是不斷提醒自己現在在拍攝中,將櫃子裡的巨大鉗子拿起來,在心中暗自為自己打氣後便鼓起勇氣往其他房間走。

輪到他們兩個時天色已經黑了,即便有對外窗還是沒有任何自然光照射進來,看著躺在診療椅上的演員,癟起嘴喃著好可怕,夫勝寛的腳步越顯遲疑。

一個人像無頭蒼蠅般在只有一盞照明的房間中繞來繞去,依照著提示在房間中翻著一本本的資料夾和排列在檯子上的各式鐵罐,仍舊無法將故事串連起來,在櫃子中找到鑰匙後更是混亂,有些煩躁的拿著提示和一大排鑰匙,夫勝寛思索著目前收集到的線索往門口走去,沒想到一抬頭便迎上朝他奔來的藍衣人,慌亂中尖叫著後退,被實打實的恐懼籠罩,渾然忘記這現在還在拍攝中。

很快地被抓住,直到工作人員拿下面罩跟他握手時眼淚快被逼出眼眶的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好一陣子才找回意識,向對方不斷鞠躬回禮後,夫勝寛虛脫地捂著心口,腳步虛浮地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哇啊⋯崔Vernon⋯」一回到休息室就看到已經卸妝完換上自己衣服的崔瀚率,夫勝寛才剛收回去的眼淚又險些掉出來,「你怎麼那麼早就被抓走了⋯你真的、你真的不知道我自己剛剛在那邊的時候有多恐怖⋯」

在休息室聊天的一群人看到夫勝寛皺成一團的臉紛紛笑倒在沙發,權順榮還興奮地拿起手機對準夫勝寛的臉不斷放大。

「勝寛啊⋯先去廁所洗把臉吧,你的鼻涕都快流出來了kkkk。」尹淨漢笑著抽了幾張衛生紙遞過去,順便對坐在身旁的崔瀚率使眼色。

/

「這才不是你說的那種玩樂性質的拍攝!超級恐怖的!而且我連可以討論的人都沒有,什麼都搞不清楚的時候就突然被衝進來的人抓走了⋯給我衛生紙啦──」一到沒人的地方就一股腦兒地向崔瀚率甩出連珠砲似的抱怨,委屈巴巴的樣子像是被偷了蜂蜜般的小熊一樣。

「哎古⋯但勝寛做得很好啊,不是嗎?」拿出剛剛尹淨漢塞過來的幾張衛生紙,崔瀚率看著暴走狀態的夫勝寛只覺得可愛的要命,戀人氣得鼓起來的臉頰像是在嘴巴裡塞滿松果的花栗鼠。

「才沒有──」使勁擤著鼻涕,夫勝寛環上崔瀚率的腰,賭氣地把臉直接貼到他的衣服上,反正現在他穿的是私服,沾到粉底就算了,「我再也不要玩這種東西了⋯死都不要!」

「好。」

「我等下回去要吃辣子雞⋯你要跟我一起吃,不然我吃太多明天會腫得很誇張。」

「好。」

「我還要喝酒。」

「好⋯但不要燒酒⋯」想起跟金珉奎他們喝燒酒喝到吐的回憶崔瀚率還是打了個顫。

「那我今天晚上可以去你那邊睡嗎?」

「⋯你明明幾乎每天都來我這邊睡的。」

「就想問,不行嗎?」

「好⋯」

 

「要回去了嗎?」

「再抱一下下⋯」悶悶地說著,還是有點鼻音。

「好。」

小番外

被放在枕頭下不斷震動的手機吵醒,夫勝寛睡眼惺忪地按下接聽,「嗯?姐姐?什麼事還特別打過來,我在睡覺欸⋯快累死了——」被枕頭壓了整晚的頭髮像是蒲公英一樣炸開,還打著呵欠的人不滿地拉長聲音向夫真雪撒嬌。

「啊啊抱歉抱歉,太激動了kkk,總之快看我傳給你的連結,你家那位很厲害啊!都轉發到我這兒了kkkk。」

完全摸不著頭緒的夫勝寛掛了電話後伸了個懶腰,點開了夫真雪傳過來的推特連結。

畫面上是崔瀚率,夫勝寛一下子就看出來正是昨天的簽售場地。

「Vernon啊,為什麼在going裡面要搔演員的腳啊,還長達五分鐘呢kkk?」

「啊⋯其實那時候勝寛有點太緊張來著,只是為了要緩解他的情緒所以才做那個的。」表情一點波瀾也沒有,就像只是在向粉絲說剛剛午餐吃了什麼一樣平常。

什麼呀⋯到底為什麼每次都能用這種語氣講出那麼讓人心動的話。本來還帶著睡意的腦袋現在完全清醒過來,短短幾秒的影片被他重複播放了好幾次,夫勝寛嘴角的笑容無法控制地上揚,心中滿漲的情緒像是剛開瓶的汽水一般,不斷冒著嗶嗶啵啵的氣泡。

看向身旁就算經過剛剛那通電話還是睡得不省人事的人,纖長濃密的睫毛在平穩的呼吸下輕輕顫著,在眼下投下一塊陰影,熟睡的樣子依然像雕塑一樣好看,夫勝寛放下手機支著頭,手指從額頭劃下,經過崔瀚率高挺的鼻樑,最後輕輕點了鼻尖,「崔Vernon⋯你呀⋯⋯」俯下身子,他在戀人薄薄的唇上印上一個淺淺的、像是羽毛拂過一樣的吻。

飛快地躺回床上縮進被子裡,就像是躺放那會兒一樣,側身抱著崔瀚率的手臂,打算把握著沒有行程的假日和枕邊人一起睡到自然醒。像是成功偷吃了主人放在桌上的魚一般的小貓,夫勝寛臉上還掛著滿足的笑容。

很快就重新墜入夢鄉的人卻沒見到在他的呼吸平穩後,被緊緊抱著手臂的人悄悄彎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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